陆冉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p>

“等，等下，”她思索了一番，才偏头问道，“你说的离开是指......”</p>

张小园望着远处的竹溪。</p>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后，她才转头看着陆冉冉。</p>

“我接到一个《世界地理》的邀请。”</p>

“他们希望我能当驻外的摄影师，采访团队的固定班底。”</p>

陆冉冉心里是为张小园高兴的。</p>

但她却有些笑不出来。</p>

二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p>

过了一会，张小园才故作生气，手肘轻轻推了推陆冉冉。</p>

“怎么了？你不为我高兴啊？”</p>

“怎么可能！”</p>

陆冉冉立马反驳道。</p>

随即她又仿佛被扎破的气球，肩膀慢慢落了下来。</p>

“只是想到我们没法经常见面......”</p>

两人都不是情绪外放的人。</p>

有些话，点到为止，大家也都明白了。</p>

张小园勉力弯起嘴角，拉远身子，作出一副嫌恶的表情。</p>

“咦——你真是，怪恶心的。”</p>

陆冉冉气得打了她一下，张小园灵活地闪避开。</p>

二人追逐打闹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p>

张小园远望着竹溪，语气轻松。</p>

“我又不是失联，除非你不愿意付国际通话费？”</p>

“不至于吧，你都嫁入豪门了。”</p>

眼见陆冉冉又攥紧了拳头，张小园才消停下来，赶紧求饶。</p>

冬天的阳光没什么热量，像晶莹剔透的冰。</p>

张小园低下头，双手攥着长椅的边缘，修长的长腿在前方交叠。</p>

瀑布般的黑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脸。</p>

“冉冉，谢谢你。”</p>

她转过头，发丝被拢在耳后，露出明媚鲜艳的脸庞。</p>

陆冉冉拿腔拿调地坐直了身子，垂眼看她。</p>

“谢我什么？”</p>

有种如果张小园不说清楚，陆冉冉就不会放过她的意味。</p>

“谢谢帮我......”张小园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了张恒。”</p>

陆冉冉摆摆手，“客气，就算没有我，你也——”</p>

“我不能。”</p>

“？”</p>

张小园认真地点点头，笑容有点凄凉。</p>

“如果没有你，没有你们，我根本......”</p>

“没法反抗。”</p>

“我说真的。”</p>

这倒是在陆冉冉的意料之外。</p>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张小园内心的纠结。</p>

如果她真的不在乎，又或是真的对家人失望透顶。</p>

那她就不会还保持着和张家的联系。</p>

甚至在顾怜拉着她去“相亲”的时候，她都没有实质性地反对。</p>

“我明白，我其实是一个很懦弱的人。”</p>

“明明那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在乎我，我还偏要呆在那个家里。”</p>

“你说我是不是挺贱的？”</p>

陆冉冉坚定地摇摇头。</p>

“你不是。”</p>

张小园的目光从溪水游移到天空，漫无目的，没有焦点。</p>

她一边看，一边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p>

“其实，我爸妈，还有张恒，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奇葩......”</p>

“我爸明明脸很臭，但小的时候，他会给我拍照片，拍很多很多，直到我都累得想睡觉。”</p>

“还有我妈，做饭可好吃了。”</p>

“以前张恒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偷偷带我一起玩游戏。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玩的是《仙剑三》......”</p>

说到这里，张小园自嘲地笑了笑。</p>

“每次他们做了什么奇葩的事。”</p>

“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他们之前对我的好，想起我们曾经也是有过快乐的回忆。”</p>

“这让我一直怀疑，是什么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