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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他一開口, 先把了了的責任撇得一幹二淨。
有了昨晚做鋪墊,她對裴河宴打算還俗的選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現在重新提起也沒了剛聽見時的那麽詫異和無法接受。
她自然是欣喜的,可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她曾經的切身體會令她很快便将這份歡悅壓到了心底:“我爸也是放棄了他的事業他的追求選擇了我,除了勞累和操心,我不知道我給他帶去了什麽。甚至在他去世前,我都不敢問他,離開南啻他有沒有後悔過。”
連吟枝無法忍耐這段婚姻,就算不是那個夏天,也會在下一個冬天,或者隔年的春天再次提出要離婚的事。
到了這種破罐子破摔的程度,雙方自然是要争取對自己有利的條件。
而在他兩所有的共同財産裏,了了是最拖後腿的籌碼。但凡她已經十八歲,能算一個勞動力了,也不至于讓連吟枝和了致生如此互相拉扯,躊躇難斷。
在當時的情境下, 了致生如果選擇了放棄她,撒潑打滾地不要她, 光從這個事來講,了了其實能理解。論感情,連吟枝與她朝夕相處,感情明顯會比了致生和她的要更深一些。
有愛的時候, 一切都是滿的。月亮缺了, 你也會覺得這是一種別致的浪漫。
如果她喜歡的這個人不是裴河宴,換做任何一個別的男人, 她都不會如此糾結反複。
誰能保證自己可以愛多久?可以抵抗多少的風雨,又是否會在中途突然離場。
只要今天是喜歡的, 那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各走各的。這個時代,愛和自由都一樣的珍貴,誰也浪費不起。
可這個人是裴河宴,她十三歲時就見證了他的修行。他恪守戒律,無人監督也從不懈怠。
她甚至不知道他只是俗家弟子,看他清守着浮屠王塔,看他在石窟修補佛像,看他對經書如數家珍,他的一言一行完全當得起小師父這三個字。
她不想因一時之快,餘生都背負着他作出這個選擇後可能有的遺憾和後悔,哪怕只有一絲。
裴河宴聽她說完顧慮,沒急着反駁她,也沒着急自證。他的了了思想成熟,考慮周全,眼界之寬并不局限于眼前的這一點利益盈虧。
她要和他說起了致生,那便好好聊聊她父親。
“你說你能接受了先生當年選擇南啻而不是你,那是因為你被選擇了。”裴河宴直言不諱:“他如果真的沒選擇你,即便你真有如此大度,可父親角色的缺失在你此後的成長、工作t以及人生中都是會被反複提及的。一次兩次你可以坦然面對,那上百次上千次後呢,你還能這麽客觀地去看待他對你的放棄嗎?”
裴河宴相信,了致生一定不止一次告訴過了了,他從沒後悔過。
可她寧願捂住耳朵也不願意相信她值得了致生這麽做。
了了想了想,好像确實不能。
因為她也無法預料她此後的人生會遇到什麽,也許突如其來了一場變故,将她更改得面目全非。
她從沒得到過了致生的疼愛和愛護,也許就無法和現在一樣感同身受他對南啻文化的喜歡。那她就會和連吟枝一樣,永遠不能理解他為什麽寧願要蝸居在那一片無垠的荒漠中風吹日曬也不願意回到都市裏,人模人樣的做他的大學教授。
正因為擁有過,她才能慷慨地去喜愛老了深愛的東西,去體會他的世界和他的品味,也才因此替他覺得可惜。
他一段話說完,給了了留了些思考和消化的時間。
等她消解得差不多了,他才接下去繼續說道:“至于你剛才說的,你父親完全可以撒潑打滾和你的母親耍賴不管你。這件事,其實得從了先生的個人品性說起。他也許在和你母親的婚姻中做了逃兵,可他本身是個富有責任感的人。了先生應該沒告訴你,在你們離開南啻前,他有和我閑聊過一次。”
了了輕“嗯”了一聲,尾音七拐八繞的帶滿了疑惑。
她還真的一無所知。
“他當時有些困惑,便開玩笑似的問我佛祖有沒有留下什麽解決問題的萬金油公式,可以借他用一用。”裴河宴至今想起當時的畫面,仍是覺得好笑。
了致生當時四十旬有餘,卻跟才二十的他讨教處理家事的辦法。這樣的事,也就了致生能幹得出來。
“然後呢?”了了追問。
“當然是沒有的,所有的佛經典故能開解人心,解人困惑,都是因為在當下正好合了當局者的心境。比如,有些人覺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彰顯的就是佛家淡然灑脫的心境,也希望自己能修行出這樣的品性和境界。着迷癡狂些的,甚至會把這句話當作自己的社交名片。類似的,還有‘一切因緣而起,因念而生’、‘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等等。”
自古到今,累累經書,累世名言。只要讀的書夠多,總能找到一句适合自己的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