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春日相见 北倾 103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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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想歸想, 真要這麽做了了還是有些不敢。她的勇氣只能支撐到她不躲避裴河宴的目光,坦然迎視。

她當然知道裴河宴說的“辛苦”是指什麽, 有些事過去太久,她已經想不起來也不願意再想。

人類的軀體會在精神麻木時選擇性地抛棄一些較為痛苦的記憶,并且随着時間流逝,大腦也會日漸遺忘痛苦的程度,來粉飾太平。只有在某個時間或者某件物品觸發這段回憶時,才會本能地記起當時的痛徹心扉。

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潰爛的腐肉已被剔除,正在重新長出新的血肉。

他似乎是确認了她這話并沒有違心,稍稍後退了一些,問道:“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麽?”

這說來就話長了,但她很樂意向裴河宴傾訴她這幾年都做了什麽。

她從連吟枝把箱匣留給她開始說起,說到她給董氏祠堂畫了一副《公主守城》圖,不僅因此聲名鵲起賺了不少小錢,還接到了普寧寺四方塔壁畫的訂單。否則, 他們還沒有這麽快遇到。

“如果不是接到普寧寺的壁畫,你原本是t想去做什麽?”裴河宴問。

其實沒有具體到下一步一定要做什麽, 就和她學期中途意外開始“打野”一樣,很多事的發生雖有跡可循,但難以預料也無法操控。

“老了留給我的文獻資料裏有一部分是他還沒來得及做完的,我想替他做完補錄, 然後編冊成書。”

這部分工作, 了了已經着手做了一半。只是現在工作繁忙,她實在騰不出時間來繼續編寫, 只能暫且擱置。

“倒是好想法。”裴河宴笑了笑,沒和了了說, 她的這個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只是寫書編纂的事對他而言有些難,他嘗試了幾次,都半途而廢:“有需要可以找我,我這裏這些年也留了不少底稿,估計你能用上。”

“好。”了了沒跟他客氣,爽快答應。

她說着說着,已經坐在了木板上。

了無還沒來時,裴河宴一個人獨居在這,除工作以外的時間他幾乎都是在這裏度過的。重回島的冬天因海風的原因,潮濕陰冷,連地板夾縫中都在冒着冷氣。

重鋪地暖太過奢侈,他便折中鋪了厚厚的地毯。因腳感舒适,幾個春秋下來,他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即便已經開春,甚至即将入夏,他也只是将厚地毯換成了短絨,鋪設的範圍也從卧室、客廳縮小到了閱讀角的這個躺椅下。

所以當了了坐在地板上時,即使裴河宴留意到了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将披蓋在自己膝上的薄毯蓋到了她的腿上。

了了接受得很自然,她甚至在他坐起身,做掀起毛毯的個動作時就猜到了他想幹什麽,自覺地擡起了手,方便他給自己蓋到腿上。

她這坦然接受的模樣,頗有些自持可愛的小驕傲,倒逗得裴河宴一笑。

她小時候便這樣,知道自己撒嬌有用,有所求時便無辜又可憐地看着他。她那雙眼睛應該是更像連吟枝一些,只不過連吟枝的眼神太鋒利,即便是毫無攻擊性的眼型長在她臉上也變得野心勃勃。

不像他的了了,眼睛看上去總是濕潤有光澤,閃閃發亮。

他忽然怕今晚結束得太早,意猶未盡,即便看出她有些說累了,仍是不急不緩地又抛出了一個話頭:“如果你想做的事全都做完了,可你什麽也沒有收獲,你有考慮過接下來的人生再去做些什麽嗎?”

了了認真地想了想,說:“想做的事做完,那就什麽都不做了。我算過我的資産,算過通脹,就算我無所事事,只要不心血來潮去搞投資,不被騙財騙色,活到八十歲應該沒什麽問題。”

活到八十也太夠夠了,再老些她可能都不愛照鏡子了。

她甚至還考慮過,肺癌這個病會不會基因遺傳,但追溯了一下祖上,沒聽了致生說起過她哪位祖宗是肺癌過世的,也就老了比較倒黴,給攤上了。

一聊到躺平,了了就格外興致勃勃:“我真給自己算過,三十五歲我怎麽也該退休了,不然錢花不完。”

她物欲不高,頂多喜歡绫羅綢緞,金銀玉石。不過玉石也算是中國人的頂級奢侈品了,翡翠上不封頂,和田玉也是好料難遇,價值不菲。

她嘴上說着她不缺錢,可真要買一個自己瞧得上的,想三十五歲退休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裴河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會神情振奮,一會又精神萎靡的,他屈指輕彈了一記她的腦門:“這些話可別在外面說,容易被人惦記上。”

了了摸了摸額頭,一臉被看扁了不甘:“我看上去有這麽蠢嗎?”

“那可說不準。”他嘴上這麽說着,唇角卻微微彎起。

她怎麽會笨呢?

出門在外知道要錢貨兩訖,絕不平白受人恩惠。

畢業後就敢四處游歷,有膽有識。不說這期間有沒有吃過虧,又吃過多少教訓,但警惕和小心肯定是不少的。

他垂眸看着了了,原本想問她,那你沒考慮過要戀愛結婚嗎?

話都到了嘴邊,呼之欲出之際,他卻選擇咽了回去。

他了解了了。她不是一棵大樹倒下就要立刻另尋生機的寄生物,她是生長在陽光下能自給自足的小樹苗,陽光和風雨都是她成長的養分,她不需要依靠誰才能活下去。

即便他真的問了,她也會回答他:如果是你,那我考慮一下。

說完,一定會露出十分捉弄的笑,半分認真半分玩笑。

最後無所适從的人,只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