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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裴河宴沉默了一息, 點頭默許。
他輕輕握緊了她的手:“東北角有個水池,那裏有水。”
佛教裏許多儀式或祝禱, 起勢就是淨手,所以幹淨的水源對弟子的修行十分重要。有活水就引活水,沒有水源就挖井築池,反正水潭子必不可少。
藏經閣的水池,就是後世修繕時,另外接的,好方便住持與長老們抄經前焚香淨手。可唯獨沒想到,它有一天還得用來洗眼睛。
從窗口走到東北角,有一小段距離,中途還得繞開幾個書架。
了了牽着他,走得分外小心。最後,也不知道是她緊張,還是彼此牽着手溫度傳導過熱,她還出了些手汗。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手, 往褲腿上蹭了蹭,再重新牽住他。
“怎麽了?”裴河宴問。
“我出汗了。”
裴河宴的掌心裏有薄薄的繭子, 觸感溫厚,和她常年握筆留下的感覺不同。
不過……他們本來也不同。他手指修長,光是手掌就比她大了不少,虛虛一握就能将她的手整個攏入掌心中。不像她, 只是剛好夠用而已。
裴河宴察覺她似乎在做對比, 等她的注意力不在手上時,才問:“對比出什麽t了?”
了了才不做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事, 瞥了眼他掌心的手紋,随口說道:“看你掌紋比較亂, 都說掌紋亂脾氣不好,但你和老了好像都是例外。”
她把裴河宴牽到水池邊,四處找了找:“這裏好像沒紙巾。”
“不用這個。”裴河宴用手觸碰了一下洗手臺,在了了到處找可以擦洗的綢布時,已經擰開了水龍頭,用水沖洗眼周。
他眼裏迷了沙塵,清洗眼部不過是為了避免二次受傷。眼睛裏的異物感仍是靠眼球活動才得以緩解。
他再睜開眼時,正對上了了專注的眼神。她站在他身側,微微彎着腰,眼神關切:“好點了嗎?”
裴河宴再次閉了閉眼,有些想笑。
她現在表現得一本正經,就好像剛才牽着他又摸又捏的人不是她一樣。
“沒事了。”他又沖了一把臉,旋即,用手背随意地抹去了下巴上積攢的水珠,轉身看她:“回吧,不然趕不上齋飯了。”
他整張臉都在往下滴着水,水珠從他的鼻梁下滾落,劃過唇珠與下颌,令他那張平時看上去總是生人勿近的臉鮮活了不少。
尤其是嘴唇。
水珠劃過時,像極了依附着绛色花瓣的冬霜在陽光下融化,逐漸變成剔透的露珠,被他抿入唇瓣之間。就猶如一出,香豔欲滴的初蕊圖,冶豔馥郁。
了了舍不得移開目光,眼神幾乎赤裸的凝視着他。
前有女帝啻蠻癡迷無宴法師,後有昭和公主癡情高僧拂宴,若是他們都長成小師父這樣,也就不難理解了。
擱誰誰受得了?
了了恍了一會神,好險沒被發現。見他已經轉身離開,小跑了幾步才勉強跟上。
裴河宴重新檢查了一遍門窗,确認全部關好後,帶着了了一起下樓:“明早十點就要出發,你自己定好鬧鐘。我讓了無來接你,到時候山門處彙合。”
“你不和我一起嗎?”明明就住在隔壁。
裴河宴回看她:“我明早要去方丈院裏坐香聆訓,不和你同路。”話落,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是你想跟我一起?”
啊?
了了頭大,這不好吧。
她正琢磨着怎麽婉拒,擡頭時見他唇角微勾,低頭淺笑,擺明了是在戲弄她玩,頓時噎得眉心一撇,輕哼了一聲,小跑着甩下他去畫廊下拿回工具包。
裴河宴落後她幾步邁出藏經閣的大門,遠處的天色像是小宮娥打翻了燭臺,在雲海上傾倒了一片火焰,雲霞如被燒燎的絲綢,如羽織般彌散至整片天空。
他想起了了在洗水池前看他的眼神,也似這熾焰般,燃燒不盡。
他駐足停留了許久,直到鐘樓鐘聲響起,驚起鳥雀,他方才回神,轉身握住門舌将大門關上。
落門鎖時,裴河宴低頭望了眼掌心,他的掌紋亂得和他的心一樣,無從整理。
——
入夜後,了了早早躺上床,準備補覺。
寺裏的僧人作息規律,起得早,睡得也早。最後一撥撞鐘聲結束,寺內的喧鬧瞬間歸于平靜,只餘夜風偶爾潇潇。
可今夜連風都刮得十分懶散,一陣疾一陣緩,連遮月的雲都沒能吹散。
了了躺了會,沒睡着,又爬起來趴在牆角,仔細聽了聽隔壁的動靜。
她和裴河宴并不是同時回來的,方才鐘停後,她才聽到關門聲,旋即便是在屋內走動時的腳步聲以及物品移動時發出的聲響。
這會,似乎是睡下了,徹底安靜。
了了輕嘆了口氣,頗覺無趣地躺回床上,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