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春日相见 北倾 99 字 4个月前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了了大二那年, 辦了休學。

了致生每況愈下,身邊已經離不開人了。

正月前, 了了和了致生的學生樓峋把老了從醫院接回了老宅。

了致生堅持了五年,油盡燈枯,朽敗的身體已經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治療。也許是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他十分固執地要回到家裏過年。

除夕夜的前兩天,了致生的學生們前來探望。老了難得興致高昂,被了了攙扶着在堂廳坐了一下午。

晚上夜深人靜時,了了替他掖好被角t,就在他床邊搭了個行軍床,就近休息。

無數個在醫院陪床的夜晚,了了都是蜷在一張連身體都舒展不開的折疊床上,靜靜地陪着了致生捱過一個個難眠的夜晚。

起初了致生不同意,發着脾氣趕她走。

了了在這件事情上也固執得要命:“你不讓我在這睡,我就去過道上睡。左右都是睡醫院,你自己看着辦吧!”

最後無法, 了致生拗不過了了,只能妥協。畢竟, 現在翅膀更硬一些的,是了了。

後來……後來他就習慣了,甚至,開始依賴身邊有了了的陪伴。

有時候藥物的副作用太強, 他疼到整夜睡不着, 翻來覆去時,她也會被吵醒, 迷迷糊糊間她會伸出手,跟安撫小孩一樣, 輕輕地隔着被子拍他兩下。

他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時光在倒流。

了了剛出生不久時,他也是這樣,在睡夢中茫然卻本能地安撫半夜哭啼的她。二十多年過去後,他與她的身份互換,被照顧的人也從了了變成了他自己。

可能是白天見到學生時,太亢奮,了致生今晚很晚都沒舍得睡去。他翻了個身,看向床邊打着哈欠還在回消息的了了:“你還不睡?”

了了回完樓峋的微信,放下手機:“我一個年輕人還能比你一個中年老頭睡得早?”她攏着被子,翻了個身,和老了面對面,笑眯眯地問:“你看我們現在這樣,像不像在南啻?那會睡得也是上下鋪。”

了致生被疾病折磨得經常記不清事,但她一提起南啻,他腦海裏立刻出現了很多清晰的畫面和回憶。他懷念道:“你剛來那會,應該挺不喜歡我的。半夜披頭散發地把腦袋垂在床沿上,吓得我半夜起床喝水時,差點把玻璃杯都給捏碎了。”

了了聞言,頓時大笑:“你現在可算承認了,那會還嘴硬,非說沒被吓着,還攻擊我頭發少!”

了致生想笑,可胸腔剛一震動,喉間一陣癢痛,他劇烈咳嗽着,被起來的了了扶着肩背從床上擡起,輕輕順氣。等咳嗽稍歇,她用棉簽沾了清水幫了致生潤了潤嘴唇:“嗓子難受先忍忍喔,等一會再給你喝水。”

了致生仰面躺在床上,像被網兜撈出水面的魚,呼吸急促:“我有時候,能感覺到自己,像一截被蛀空了的枯樹。樹幹看着粗厚,可實際上缺少養分,脆得一掰就碎。”

了了沒接他的這句喪氣話。

她用棉簽蘸了水,專注地再一次潤濕他的嘴唇。

她何嘗不知道呢?

她每次握着了致生的手,都像是握住了一截即将幹枯的樹枝。他逐漸消瘦,與她記憶中那個總是意氣風發的了致生已然不同。

了了知道,他每一天都過得很辛苦。

他為了履行對她的承諾,真的有在很努力地活下去。

——

除夕夜,樓峋拎着花雕燒雞,來陪了致生跨年。

樓峋比她大四歲,畢業于上央美院,是了致生半路收的學生。但說是學生,了了也沒見了致生教他什麽。反而是老了,成天不是約着樓峋去釣魚,就是走徒步。

兩人除了吃喝玩樂,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展會——樓峋是策展人,也是了致生個人壁畫展的負責人。

了了是上了大學後才認識樓峋的,但樓峋知道她,則在更早之前。

GICC國際美術展便是樓峋第一次策展,也是那一次美術展,他認識了了致生,與了家結下了長達數年的不解之緣。

了了知道這事時,看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了致生,開玩笑道:“你是不是看人長得好看,不敢讓我認識?”

別說,了致生還真有這顧慮,按他的話來說:“十八歲以前,産生感情問題那都是早戀。我作為家長又作為老師,當然不允許這種情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但十八歲以後,你自己能對自己負責了,戀愛自由,剛好可以試試眼力,別回頭跟你媽似的找着我這樣的。”

了了翻了個大白眼,但當着樓峋的面,她什麽也沒說,既沒維護老了,也沒對他和連吟枝的事予以置評。

除了裴河宴,她對誰都沒有傾訴的欲望。

也不願意讓除他以外的人,再窺探到她世界裏的那個角落……那裏太灰暗,而她只有一盞燈。

——

吃完了燒雞,了了癱在座位上揉肚子。了致生吃不了許多,只能在一旁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個勁地給了了遞白眼。

樓峋主動幫她收拾碗筷,了了騰出空,回房間包了兩個紅包揣在兜裏。

她回到堂廳時,樓峋正推了老了去院子裏看煙花。

老宅的四面牆圍得高高的,視野有限。

了致生看得不過瘾,提出想去古街的城牆上看煙火。

古街離老宅不遠,只是了致生的身體太單薄,了了擔心他吹了夜風會着涼,正猶豫時,樓峋替她做了決定:“去拿帽子和毛毯吧,看一會就帶他回來。”

了了到底是不忍心拒絕了致生,還拿了圍巾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