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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们不过扶了他一把，手上都是血，他真伤的这么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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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就是一把子傻力气，自己都入狱了，还当自己是管收尸的薛主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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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还急冲冲的说是要过来看功臣，到了地方，不说救人治伤，也不问斩妖的事儿，居然第一个做的是换牢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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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参领一时都顾不上控制自己的表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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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县令的眼神时好时坏，一忽儿说理，一忽儿说事儿，到底是站哪边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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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被拖到了刚腾出来的一个小单间儿，扔在了烂草堆里，嘴里还嘀嘀咕咕，像是伤重失了理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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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人都这样了，还一片赤心，黑大也不好再叫嚷说薛龄和妖兽勾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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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老爷捂着口鼻，嫌东嫌西，骂的牢头手脚都乱了套，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清污，可县令就是不说如何处置薛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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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参领想了想，递了话头：“既然话说两头，各执一词，那就不能只听一家，县令不如先请人来稳住薛龄的伤势，再做定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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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是是，参领大人言之有理，看我，上了年纪老糊涂了，来人，去叫医师来给他看看，别死牢里了，我手下就更没人可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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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看这态度，不管出不出大牢，薛龄都是县令要保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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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参领笑笑，没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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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县衙大牢再次安静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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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两眼放光的看着隔壁不省人事的薛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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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人！刚来的人一身黑配弯刀，那浑身的气派，杀气都快溢出来了，那可是传说中的镇妖司！镇妖司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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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慢悠悠睁眼，演戏真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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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借着教训死囚的由头，出气的同时传递信号，一箭三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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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志不清，仍念着大乾律法，一片忠心赤诚，是要县老爷安心，他会守规矩，不该说的绝不会多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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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县老爷也表态，会一力护他到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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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还能爆锤三个死囚，是向辛参领证明自己的武力，斩妖，就是他能做到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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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辛参领不来，他也不亏，那就一箭双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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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伤口一再崩开，实在是要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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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的三个目的都达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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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还在聒噪，“那一群大汉，那体格，比村老家的牛都壮实！居然听一个女人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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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薛龄不爱听，“女人怎么了，这世道，谁厉害谁说了算，没有女人，你哪儿来的媳妇、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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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点头称是，闪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是是是，薛大人说的是，大人刚还为了花娘打了那三个死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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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处的黑大刚还点头，认同薛龄说的强者厉害，陡然听见是薛龄是为了什么花娘才发疯，气息一重，气不打一处来，他就知道这薛龄奸猾，果然让他听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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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忠心为国，都是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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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耳朵一动，猜出有人偷听，按住伤口立刻找补：“放你狗屁，那是为了花娘吗？那四个是犯了宵禁，虽然有罪，也有律法惩治，不该被死囚殴打致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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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立刻滑跪认错：“是是是，要不您是官呢！看我这破嘴，医师怎么还没来，看肚子上这血冒得，跟个大泉眼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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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嗓子眼儿一梗，差点被空气噎住，这冯莽，人如其名，就是个莽棒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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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在街上都混不出个名堂，还不如老福叔有眼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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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眼看薛龄怒目相视，调整跪姿，跪的乖巧顺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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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一只大腚朝天的蠢蛤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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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想骂也骂不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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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四下寂静的牢房里响起了一串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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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什么叫一出好戏，今儿我算是看全了！过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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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抬头一看，是个角落里的一个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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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污秽，蓬头垢面，看不清脸，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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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疯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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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想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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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县衙的死囚要么挨了惩处出去，要么等着秋后处斩，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一直有个老囚犯，不问罪、不处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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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只是疯，被死囚打伤了腿脚，断了筋脉才成了疯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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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薛的，我不要好酒好菜，不要美女窑姐，你给我一样东西，我给你一个天大的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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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瘫子趴在地上，头脸被牢笼挤的变形了也顾不上，一脸渴望的看着薛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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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执念的人都是疯子，薛龄也有执念，但是，他疯的比较低调，不这么显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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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高傲的抬起头，“你是在求我？我不喜欢你的态度，求人不是这么求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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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疯瘫子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根本看不出个人样了，但是脊椎始终直直的挺着，疯子不会有傲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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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亲眼看见薛龄对上了疯瘫子，吓的一个哆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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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人，那疯瘫子玄乎着呢！没牙都能咬死人，你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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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蹲下身查看，居然真的没有牙齿，就连眼皮、鼻头、耳朵也被割了大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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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亮不是野心，是闭不上眼，眼泪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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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的人太狠，但却留了他嘴巴、耳朵，明显是遭受了酷刑审问，若不是执念，他只怕早就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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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薛龄缓和了态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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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疯瘫子忽然发了狂：“我不喜欢你的眼神！我不需要怜悯！你不许怜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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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嘶力竭，像是失了爪牙、尊严的狼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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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嘴咬住了薛龄的衣摆，猛的一扭头，撞的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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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龄没防备，一个趔趄撞上了牢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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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莽他们连声惊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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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乱中，薛龄听见了冷静至极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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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英雄，天下的英雄！给我毒药，我让你也做英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