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不甘和释然交织，犹豫与决绝共存，痛苦和留恋相融，那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复杂情绪。</p>
这样的情绪就像是一座幽邃至极的深渊，从出现开始就在扩张，撕扯着他的心，仿佛要让他走向毁灭。</p>
他看到的因果太大，太复杂。</p>
他看到的结局太过残酷。</p>
这一切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p>
咔！</p>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心境已经被这种情绪完全影响，不知不觉间不再完美，而是生满裂痕空缺。</p>
这就是心境即将崩溃的征兆，是任何心道御兽师最害怕遭遇的事。一旦经历，有极大可能会身死道消。</p>
就在这时——</p>
“师弟，保重。”</p>
恍惚间，赵扶摇似乎听到了雨祖的最后叮嘱。他四下张望，却是什么都没看到，没能发现雨祖的身影。</p>
可等他在回过头，雨祖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挂满微笑。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坦然，那是从容赴死之意。</p>
就这样，在赵扶摇的见证下，雨祖的最后一点残余之力也消失了。他化成无数颗光点，璀璨而又绚烂。</p>
“保重。”</p>
低头，行礼，告别。</p>
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再抬起头的赵扶摇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的复杂渐渐消弭，向神庙走去。</p>
咔咔——</p>
破碎声随他的脚步一同响起，他每前行一步，他的心境都会衍生出一道裂痕或是一道空缺，极为恐怖。</p>
时至此刻，赵扶摇自己当然也发现了这一变化。但他却对这变化视若无睹，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前行。</p>
他很平静，可他在行为举止之间却会给人一种极度怪异的感觉，仿佛是在珍惜某种东西，不愿意浪费。</p>
“吱吱吱——”</p>
“吱吱吱——”</p>
当他走进黑暗。</p>
当他走进那方荒凉。</p>
让他感到熟悉的、久违的清脆嘶鸣也顺势响起。那声音连绵不绝，像是在哀伤哭泣，也像是欢呼雀跃。</p>
他来到神像之前，先将木雕葫芦的心境映像摆在身前，然后就虔诚叩拜，像从前那样静静地望着神像。</p>
“小扶摇。”</p>
一道呼唤声响起，温柔至极。</p>
那座神像消失了。</p>
它活转过来，成了活着的人。</p>
清冷如幽谷寒梅的女子出现，将青年抱在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给予着他，他已追寻了一生的东西。</p>
这一刻，赵扶摇忘记了时间，再也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灵荒剑魔，他就像是一只幼雀，羽翼尚未丰满。</p>
咔——</p>
心境的崩灭，停止。</p>
“留在娘的身边吧。”</p>
阿柔捧起他的脸，疼惜而又爱怜地揉捏着，眼眶泛红，幽邃的眼眸透着说不出的慈爱。</p>
视线一遍遍地模糊，青年的躯体很冷，颤抖个不停。他很想点头，但他终是摇了摇头。</p>
“为什么——”</p>
阿柔崩溃，泣不成声。</p>
她是无上的至高母神。</p>
她不觉得人族的围杀会是问题。</p>
她也有帮儿子复活妻子的法子。</p>
在这一刻，只要她的孩子肯对她点点头，什么天之锁，什么天道筹谋的杀局，她通通都不会管！</p>
她已经丢下过他一次。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世间的折磨不会有比这还可怕的。这是一道伤痕。</p>
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p>
“不……”</p>
赵扶摇笑着摇头。</p>
他抬起手，感受着母亲身上那洁白锁链的冰冷。看向这些锁链时，他的眼中有极致的恨意。</p>
这就是最后一道天之锁，是由天道意志和大道本源凝结而成，是他和阿柔之间最大的阻隔。</p>
只要有这道锁在，作为赵扶摇命兽的阿柔便永远无法为他而战，除非她肯付出极大的代价。</p>
比如重伤，或者……灭亡。</p>
毕竟，这是源自世界的束缚。</p>
正常情况下，打碎它的方式就只有一种，就是赵扶摇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和阿柔同样的境界。</p>
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破除这道锁，这也是天给赵扶摇设下的终极限制。</p>
也正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些，所以他才坚决不让阿柔出手，而是要在无穷的痛苦中找到一条路。</p>
所有的因果，他来背负！</p>
雀族不会因为他而灭亡。</p>
甘草也不会因为他而万劫不复。</p>
咔！</p>
当他的手离开那些锁链时，那些锁链突然就生出无数道裂痕来，密密麻麻，看得阿柔面露惊色。</p>
“这是怎……”</p>
不等阿柔把话说完，赵扶摇突然挣脱她的怀抱，主动牵着她的手来到神庙之外，对天挥手一划。</p>
心境中这片天穹瞬成一道光幕。</p>
光幕中的情景就是外界的景象。</p>
咚！</p>
恐怖的嗡鸣声响起，那一众道主的杀招与那柄天刀相撞，造就了一场堪比上古大战的毁灭。</p>
无数天道神纹显化，维系着这方天地的均衡。若非天意的控制，这方天地绝对会瞬间消失。</p>
赵扶摇却没有死。</p>
他手臂上那第九片本命羽鳞光华璀璨，刚刚那一瞬，演化到极致的空间大道帮他避开一切攻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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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杀招中任何一道都足够让他十死无生。但他完成了灵魂的本质蜕变，灵魂竟能与道主媲美。</p>
他的变化太大。</p>
变得连阿柔都觉得陌生。</p>
阿柔看得出来，正常情况下，赵扶摇确实是无法避开这攻势。但赵扶摇的灵魂赋予了他极恐怖的本能。</p>
这种本能就像是从无数次上古大战中历练出来的一样，可以让赵扶摇将他自身的一切能力运用到极致。</p>
第九片本命羽鳞象征着宇鸾。</p>
在此之前，赵扶摇何曾动用过宇鸾的那份力量。可在刚刚，他在施展手段时给人的感觉却是炉火纯青。</p>
轰！</p>
一众道主再动。</p>
赵扶摇的表现固然是让他们无比惊异，但他们不会放弃进攻，他们的目的从未有过改变。</p>
咚！</p>
咚——咚——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