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靖帶進次間小書房的武承定,臉上除了惶恐便是掩飾不住的心虛和害怕。
“爹……”
看着武靖鐵青的臉色,武承定下意識還要像以往那樣,擠着嗓子裝出七分孺慕三分清澈地喊他。卻不想一個爹字剛出口,就被武靖擡腿照着心口就是一腳,把他踹了個人仰馬翻。
被一腳踹翻在地的武承定一臉慘白,站在一旁的武靖臉上卻火辣辣的疼。自己琢磨來琢磨去,本以為可以拿捏府中衆人,再撮合長子和次子之間的關系。
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被欺瞞得最恨的蠢貨,他只要一想到大兒媳其實早就明白自己的打算,早就找到了謝姨娘暗自接濟娘家的證據,就恨不得打殺了眼前的親兒子。
“說!你姨娘私底下說的那些事,你知不知情。”
“爹,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姨娘這些年幫着母親管家,我從不過問啊。”
只用了一瞬間,武承定就堅定了心思要棄車保帥。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次自己的親娘惹到了父親的逆鱗,他只能先自保。
但他忘了他父親又不是個傻子,暴怒之下的武靖也沒看漏自己親兒子的心虛和滿臉的算計。當即又是一記窩心腳,踹得武承定滿口腥甜,還不敢多哼一聲。
“你是個什麽貨我這個當爹的能不知道?”有時候氣得太狠人反而會迅速冷靜下來,此刻的武靖便是如此。
他蹲下身死死盯着武承定,“你姨娘再不好,這輩子事事為了你總是好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姨娘做的這些事,你知不知情。”
在最危急的關頭,有的人腦子會無比清醒也有人會一步錯步步錯,武承定就是後者。
他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父親,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撒謊,又或者是不信自己說了實話武靖會繞過自己,遲疑了片刻還是搖搖頭,“父親,兒子真的一無所知。所有的事情都是姨娘私自幹的,跟兒子沒有關系。”
話說出來,小書房裏一片死寂,一直跟在武靖身邊的管事眼睛裏透出幾分輕蔑。就這麽個蠢貨,要不是仗着身子好,哪能讓老爺容忍這麽多年,現在也該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來人,把武承定帶回他的院子關起來t,沒我的話不許出院門一步。”對于蠢貨,武靖是沒有耐心的。
更何況這個兒子不光蠢,連最起碼得孝道都沒有,這一次他連跟武承定講一講道理的心都沒了,“把僮奴從西院抱出來,抱到正院夫人這裏來養着。”
“……爹。”武承定打死也沒想到親爹會突然這麽狠心,一瞬間滅頂的恐懼就淹沒得了他。但這一次沒人救得了他,武承定很快就被管事派小厮給壓送回了西院。
武靖起身之前點明了要孫娴心來處置謝姨娘,意思再明白不過。兒子他來管教,後院內宅的女眷就留給她,怎麽處罰就不用再問過他的意思。
聽着從小書房傳出來叮鈴哐啷的響動,和即便已經盡力壓低了聲音依舊暴怒的斥責,跪在底下的柳娟兒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再看向謝姨娘的眼神裏便多了幾分怨毒。
“謝氏,當年擡你做姨娘第一天,便仔仔細細把家裏的規矩跟你交代過。不可內外勾結不可私相授受,更不能偷盜府中財務變賣出去。每一條你都犯了,你可知錯。”
孫娴心管家一向按規矩來,即便到了此刻眼看着謝姨娘再無翻身的機會,也還要照例說明她到底錯在哪裏,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夫人,這話倒是問得可笑。你兒子病病殃殃這麽多年,光是為了保他這條命,府裏花出去的銀子又何止成千上萬。
更別說公中的那些珍稀藥材,淌水似的送去松雲院跟扔進水裏有什麽不同,到如今不也還是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我拿銀子接濟親爹,又錯在哪裏。”
或許是知道自己沒活路了,又或者想要破罐子破摔氣死孫娴心,能帶走一個是一個,謝姨娘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又重新挺直了脊背,要不是身邊還有兩個粗使婆子壓着她,這人怕不是能跳起來撲到孫娴心頭上去。
“混賬,我兒是府中主子少爺,他身子不好府裏花錢用藥哪裏不對,老二難不成就用得少了。這幾年他跟着外面那群人吃喝玩樂,到了要給錢的時候就說記在侍郎府賬上,那一筆筆給出去的難道就不是銀子了。”
只要一牽扯到武承安,孫娴心就會不自覺地掉進謝姨娘的自證怪圈。一妻一妾都像是鬥雞般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還是孟半煙聽不下去,故意把武承安手邊的茶盞推到地下,清脆一聲響打斷兩人,武承安才十分平靜接過話茬:“母親,姨娘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母親何必跟她争執,什麽對的錯的按家規處置便罷了。”
有了兒子的提醒,孫娴心很快就冷靜下來,依着家規把謝姨娘和柳娟兒也關回西院。
順勢再派管事婆子去西院徹底翻撿,除了月例裏該有的東西,其餘一概收上來仔細翻撿,查看還有沒有私底下跟謝家或是外人私通的信箋物件。
大戲落幕,武承安又一次牽着孟半煙的手從正院出來。這一次他學乖了,還不等孟半煙說什麽就搶先表白,“大奶奶今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這府裏若是沒了大奶奶,恐怕是一日都支撐不下去。”
“呸,要你說這些捧臭腳的話來糊弄我?”成親這麽久,孟半煙總是被武承安這般緊緊牽着。如今也不覺得他手上沒肉硌得慌,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這人真被自己養得長了肉。
“天地良心,我這話都是肺腑之言。要沒有你,我在這府裏能保全自己都難,哪裏還能有今天。”
“你就不怕旁人說我這人野心勃勃,不顧念親情,一家子親骨肉半點情面也不留?”
孟半煙說這話的時候跟在身後的幾個丫鬟已經能做到淡定如常,武承安也仿佛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只紅着耳尖湊近了愛人:“我這輩子除了爹娘,至親就只有大奶奶一人,大奶奶的情誼只留給我一人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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