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着腮幫子含糊地背着不知誰教給他的句子,說什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裴曜就坐在他對面,吃着漢堡低聲道:“都是那些人亂講的。”
什麽受苦不受苦的。
在他看來,幽采從前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他哥買的那盆蘭花,幾千萬的身價,自幼什麽都用最好的,每日都有傭人澆水,定時施肥,活了那麽久,半點風雨都沒經歷過。
暴雨天氣,他哥的蘭花在玻璃房內惬意地看着窗外的暴雨滂沱,他的幽采卻只能在風雨中艱難地存活。
已經夠苦了。
但裴曜也知道這是幽采想去做的事情。
同黃勝通電話的那天,黃勝就說幽采怎麽傻乎乎的,望丹峰的一草一木雖幫過他,但也不至于耗費完靈力去将整座山的生靈都給救活。
如今天地間靈氣稀薄,精怪修煉不易,将靈力消耗殆盡,不知道要修煉多少年才能拿個補回來。
天底下沒有哪個精怪比他愛人更适合做山神。
裴曜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幽采的腦袋,低聲道:“沒事,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有點擔心而已。”
心疼自己剛化成人形的愛人沒過幾天好日子,就又要去那些過上難捱的日子。
幽采安慰他:“三天後鯉哥有一場雷劫,到時候你可以跟我一塊去看,看過幾次就不會那麽擔心了。”
裴曜點頭,扭頭去看客廳的鯉魚精,結果看到穿着紅色肚兜的小孩坐在茶幾上,跟着黃鼠狼意猶未盡地啃着炸雞翅。
茶幾上亂糟糟一片,外賣紙袋都被拆開,薯條可樂擺在一旁,鯉魚精抓來兩根薯條,蘸了蘸番茄醬,塞進嘴裏,低頭開始嗦手上的番茄醬。
胖乎乎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上還沾有小半塊蛋撻,吃得肚子越發圓滾。
裴曜嘴角抽了抽。
鯉魚精對帶着氣泡的小甜水情有獨鐘,外賣套餐裏一共有五杯可樂,都被他一口氣喝得精光。
喝到最後,一個勁地開始打嗝。
鯉魚精跑到幽采腿上,抱着幽采的腿說有人給他下毒,說話的時候還一頓一頓地打着嗝,漲紅了臉,看上去好不可憐。
幽采将他抱起來,同他解釋沒人給他下毒,是汽水喝得太急就容易打嗝,加上鯉魚精一口氣喝了五杯,自然更容易打嗝。
鯉魚精不信。
他堅信是裴曜在黑色冒着泡的小甜水裏放了毒,要不然他怎麽喝完了還想喝呢?
為了自證清白,裴曜連着點了三天的肯德基外賣。
幽采不愛吃人類的食物,裴曜為了保持體脂,對高熱量的食物攝入有要求,因此每天都是鯉魚精将外賣吃個精光。
鯉魚精越吃越上瘾,每天都要纏着幽采說要吃肯德基。
第三天,一行人出發去S市荒無人煙的郊外渡雷劫。
天氣陰沉沉,厚重的烏雲壓在天邊,看得人心頭發慌。
一路上,鯉魚精都在催促裴曜快點開車,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副駕駛上的幽采有點遲疑:“哥,不是你做好準備了天雷才來嗎?”
鯉魚精:“不是。”
“別人是怎麽樣我不懂,但我渡劫渡了太多次,天雷早劈完早收工,所以每次都會比較急。”
老熟人了,早點劈完早點收工。
幽采:“……”
上午十點多,鯉魚精找了一塊寬闊的空曠大地作為自己渡雷劫的地方。
幽采一行人站在很遠瞧着,一道透明的金色法術屏障像是金鐘罩一樣牢牢地伫立在他們面前。
幽采神色嚴肅,仿佛觀摩優秀學生的畢業答辯,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的鯉魚精。
驟然間,風起雲湧,天色昏暗下來,狂風大作,厚重的烏雲席卷堆砌在一處,隐隐約約有雷電的影子。
寬闊的大地上狂風吹卷起風沙,樹林左右搖晃,沉悶的雷聲陣陣,那瞬間,所有人都能感知到一股令人驚駭的威嚴氣息爬上背脊。
紫色雷電萦繞凝聚于厚重雲層中,将昏暗的天際照得亮如白晝,兩股粗紫雷電交纏合成一股,似乎在醞釀着什麽。
裴曜唇色有點發白,不敢想這股雷電要是劈到幽采的情景。
一旁的幽采偏頭安慰道:“沒事,鯉哥說了,剛開始的天雷不會很兇悍,越到後面天雷威勢越大。”
“我到時候可以慢慢學鯉哥一樣,适應了前面幾道天雷,下次渡劫再去扛後面的天雷。”
臉色沒什麽血色的裴曜大腦一片空白——這叫做不太兇悍的天雷?
“轟——”
一聲巨響,狂風之中,粗壯的紫色雷電頃刻間裹挾着千軍萬馬之勢轟然劈向空曠大地,激起數十道積塵。
幽采緊緊地盯着遠處的鯉魚精,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畫面。
兩秒鐘後。
幽采聽到黃勝驚慌失措的驚呼。
“裴老師!裴老師!”
幽采愣了愣,扭頭,看到裴曜臉色慘白,扶着黃勝的手,腿軟地踉跄站在原地,喃喃道:“這他媽是第一道?”
九九八十一道。
劈到最後不得把他老婆劈成炭烤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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