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椅上的黃鼠狼睜開眼,奇怪道:“這麽晚了,你準備去哪?”
幽采含糊地找了個借口:“我去看看蘇哥,蘇哥剛才有事叫我。”
黃鼠狼放心,晃着尾巴嘀咕道:“我還以為你要出去給裴曜打電話。”
“我們已經到山裏了,這時候不能前功盡棄,裴曜要是知道你過幾天要走,說不定還會傻愣愣地開着車追過來,到時候可就不好跟他交代了……”
黃鼠狼越想越不放心,又憂心忡忡地叮囑道:“你去找蘇安的時候可別偷偷給裴曜打電話啊,如今聽不到聲音見不着面還好,要是再見着了,恐怕他更放不下了。”
幽采鎮定地點了點頭,推門出去,立馬偷溜宋疍農舍的方向。
他一邊偷溜一邊很沉穩地想自己只是去看孩子的,養了那麽久的小盆栽哭得一天,他身為半個爹,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一路偷溜到宋疍農舍附近,幽采豎起耳朵,果不其然能隐隐約約聽到小盆栽叽叽喳喳的說話聲。他一路貓着腰,偷偷溜到了聲音來源的那家農舍。
屋子的窗戶透着光,幽采回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身後,确定沒什麽人後,踮起腳,敲了敲窗戶,小聲地叫了叫裴曜的名字。
片刻後,窗戶拉開了一個口,透出幽幽的一聲:“誰啊?”
幽采咚咚敲了敲窗:“我呀——”
他趴在窗戶上,又敲了敲窗,湊近道:“是我呀——”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才傳來幽幽的嗓音:“原來有人還記得我們孤兒寡母啊。”
四個小盆栽順勢開始哭,哭得傷心不已,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說幽采不要他們了,要去找新的盆栽了,到時候有了新盆栽就會忘記了它們幾個小盆栽。
趴在窗戶上的幽采巴巴道:“沒有的,沒有的啊,誰說的?”
十分鐘後。
農舍裏,幽采挨個哄着哭鬧不止的四個小盆栽,哄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堪堪地哄好,說自己沒有要丢下它們,只是暫時出去一段時間。
四個小盆栽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幽采松了一口氣道:“對了嘛,不哭才對了嘛。”
坐在另一張椅子的金發青年,抱着手,冷不丁地丢出了一句:“——明年春天你們就要有新的哥哥弟弟喽。”
四個小盆栽聞言一愣,頓時又開始嚎啕大哭。
幽采:“……”
他扭頭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裴曜,裴曜偏頭,抱着手不說話,薄唇抿得緊緊的
幽采懂了。
其實大的也有點想哭。
也得哄。
幽采懷裏抱着四盆小盆栽,将椅子拉近了一些,小聲道:“你怎麽來了?”
裴曜目光仍然落在遠處:“它們鬧着要過來找你。”
幽采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盆栽,遲疑道:“你又聽不到他們說話。”
裴曜神情倔強:“父子連心,我做夢夢到的。”
“它們托夢給我,總問我你怎麽不要它們了,怎麽走的時候也不願跟它們說一聲,怎麽一個人跑去找那朵油菜花精。”
幽采用膝蓋碰着身旁人的膝蓋,聽着裴曜繼續低聲道:“今天你走的早上,它們其實一直都醒着,根本沒睡。”
幽采低頭望着懷裏的小盆栽。
小盆栽老實道:“哥,其實早上我們是睡着的,沒睡的不是我們。”
它們幾個一醒來就在車上,跟着裴曜追他們的另一個半爹去了。
裴曜喃喃道:“你走的時候,連告別都沒跟它們說一聲。”
今早清晨,他側身躺在床上,背對着幽采,聽着起床的動靜,總以為幽采至少會搖醒他,跟他道一聲別,再去追逐另一朵油菜花精。
可到了最後,直到聽到客廳傳來一聲輕輕的關門聲,他都沒得到那聲道別。
哪怕只是一個落在面頰的道別吻,他到最後也沒得到。
裴曜眼眶有些紅,終于忍不住,偏頭将額頭抵在幽采肩膀道:“為什麽走的時候連說都不說一聲?”
幽采低頭,有些笨拙地摸了摸金發的腦袋。
他沒什麽章法,就像摸其他葉子一樣摸着裴曜的腦袋。
很久後,伏在在他肩頭的裴曜擡起頭,抓着他的手,随後又将臉龐埋在幽采頸脖處,安靜了一會又低聲說幽采不是一個油菜花精。
幽采愣了愣,有些小聲問:“我不是油菜花精嗎?”
裴曜埋在他頸脖裏,喃喃道:“你不是什麽油菜花精。”
“你是個木頭。”
“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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