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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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什麽時候的事?”

黃勝顫顫巍巍地對着眼前坐在一塊,穿着同款睡衣的兩人問。

幽采有點躊躇,小聲道:“狂哥,你說哪方面的?”

黃勝腦子暈得更加厲害,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一株嫩綠的油菜花已經被人焯了又焯,脆生生地淋上佐料後一口吃抹幹淨,最後還懵懂不知地問他發生了什麽。

他讓幽采把全部都告訴他,幽采老老實實道:“我們準備授粉的那天,裴曜他開不出花,後面我們對了一下,發現這中間有個好大的誤會。”

“前幾年有段時間流行諧音梗,有才華被人叫做油菜花,裴曜經常被人誇油菜花,最後誤打誤撞傳到鯉魚精耳朵裏,就變成了裴曜是個油菜花精,也不知道是誰給鯉哥傳的,反正鯉哥說是他在娛樂圈裏的人脈。”

黃勝:“……”

身處娛樂圈的他沉默了兩分鐘,神情恍惚地掏出了一包煙,說自己要抽兩根煙冷靜冷靜。

片刻後,看着坐在客廳沙發上煙霧缭繞的黃勝,幽采和裴曜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觑。

缭繞的煙霧中,黃勝狼狽地抹了一把臉,開始回想很久以前,似乎有不少精怪來跟他打聽他什麽菜花不菜花的事情,當初他似乎聽岔了,以為問的人是正紅得發紫的裴曜,加上問的人多了,他就把一些網友吹水的論壇貼吧推給那些精怪,讓那些精怪自己去看。

黃勝抽着煙的手抖了抖——好像、大概,也許,那個源頭好像就是從他嘴裏傳出去的……

五分鐘後。

餐桌前的幽采偏頭同裴曜咬耳朵,小聲道:“狂哥怎麽一副死了爹娘的樣子?”

裴曜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小聲地說不知道。

十分鐘後。

沙發上的一只黃鼠狼仰天長嘯,狂撓木頭椅子。

幽采在一旁打電話,一邊回頭看黃鼠狼發狂一邊對着電話裏的蘇安道:“昂,狂哥身體不舒服,今天不能去公司了。”

幽采小聲:“什麽病?我也不懂,我跟他講了個事,他就突然發狂了。”

蘇安那邊啧了一聲:“什麽事?他常去的那家山莊倒閉了?發狂了要不要上醫院挂個號看看?”

幽采謹慎道:“應該沒什麽事,等會我跟裴曜去買兩只土雞炖湯給狂哥吃,應該就好了。”

裴曜已經在看手機上的生鮮超市,等着下單兩只土雞再加半斤小蘑菇。

挂斷電話後,仰天長嘯的黃鼠狼終于停下了撓沙發的動作,它人形同原形生得有幾分相似,圓滾的肚子氣得起起伏伏,粗聲粗氣地說自己不吃雞,讓幽采跟他去卧室,他有事同幽采說。

幽采乖乖地過去,跟着黃鼠狼來到了卧室。

看到卧室床上放着兩個枕頭,黃鼠狼又氣得撓了撓天藍色床單,撓得破了兩個洞。

幽采老老實實坐在床上,聽到黃鼠狼問道:“狂哥問你個事,你跟裴曜怎麽回事?”

“兩個星期前你就知道他不是油菜花精,怎麽兩個星期後你還跟他在一起?你還記不記得你出山是為了找另一朵油菜花精?”

幽采:“他說他認識的人多,可以幫着我一塊找另一朵油菜花精。”

黃鼠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他是人,認識的人再多也沒用,難不成還能像鯉哥一樣看出那朵油菜花精的真身?他跟你處了三個月都沒看出你是油菜花精,你還指望他幫你找另一朵油菜花精?”

幽采有點懵,似乎沒想到這一茬。

黃鼠狼尾巴炸毛道:“還有你現在怎麽跟他住在一個房間,睡在同一張床上?人家兩口子才睡同一張床。”

幽采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兩個星期前他說他頭疼,身體不舒服,住在我這裏不容易死,讓我跟他一塊睡。”

黃鼠狼渾身毛都炸了起來,氣得在床上蹦跶來蹦跶去,仰天長嘯怒道:“詭計多端!詭計多端!”

客廳的裴曜眼皮一跳,忽然生出點不太好的預感。

卧室床上的跳來跳去的黃鼠狼将床單撓出兩個洞,氣喘籲籲地冷靜了一下,坐在床上愁眉苦臉喃喃道:“是我的問題,不過好在還來得及……”

只是談了三五個月,不是談了三五年。

黃鼠狼兩個爪子捧着肚子,鄭重道:“狂哥有好幾年沒修年假,這樣,狂哥休假,帶你去找鯉魚精,他本事大,到時候我們倆一塊幫你找,總能找到另一個油菜花精。”

幽采愣了愣。

黃鼠狼:“裴曜既然不是油菜花精,你同他做朋友可以,談戀愛不行,你不适合同人類在一塊。”

幽采剛修煉成人形,性情不像他們黃鼠狼一族,狡猾善于自保,反而有股認死理的倔性子。這樣的精怪同人類在一起,到了最後極大概率不得善終。

黃鼠狼語重心長勸道:“你出山不就是為了找到你的同類嗎?當初若不是将裴曜認成你的同類,你又怎麽會同他産生聯系?”

“這世間人類千千萬,但你的同類卻只有一個,他同你種族一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油菜花精,只有他才能同你有共鳴,才能跟你在這世間長存。”

幽采抿唇,稍稍偏了偏頭,很久後嗓音帶着點迷惘,喃喃道:“可裴曜也只有一個啊。”

世間上的另一朵油菜花精獨一無二,但世間也只有一個裴曜。

幽采不知道另一株油菜花精會不會覺得他長出藤蔓很奇怪,但是他知道裴曜不會,他也不知道另一株油菜花精會不會喜歡他開的話,但是他知道裴曜很喜歡。

比起遠在虛無缥缈遠在天邊的同類,那個曾經在很多年前同他在山頂,看過同一個月亮,同一片小河的少年裴曜,真實而具象化,看得見也摸得着,真真切切地存在他身邊。

黃鼠狼靜默片刻,低聲說出了緣由道:“幽采,裴曜跟我們不一樣。”

“人類比我們脆弱太多,任何一個意外都能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哪怕他這輩子都不發生什麽意外,平平安安地活到最後,滿打滿算也只有一百年的壽命。”

“一百年,幽采,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幽采神情愣然,擡起頭,茫茫然地只聽到到自己的心跳随着黃勝的聲音一同跳動。

黃鼠狼:“你同他在一起,意味着一百年後,裴曜會在一個小小的白色罐子裏,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世間只留下一個你。”

“你還記得鯉魚精上一次閉關修煉了多久嗎?”

幽采茫茫然地動了幾下唇,喃喃道:“上次他閉關了……十三年。”

黃鼠狼聲音越來越低,帶着點無可奈何的悲哀:“你看,光是一次關閉修煉就花了十三年,對我們精怪來說,一百年也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彈指間,裴曜就不再這個世上了,到時候你忘得掉他嗎?”

忠貞不一的精怪一旦愛上人類,大抵下場都是凄慘的。

這些精怪在愛人死後,守着愛人的屍骨行屍走肉度過漫長的餘生,還有極少數偏執的精怪,承受不了漫長絕望的折磨,走火入魔地替給愛人尋求起死複生的方法,不久後就會遭來天譴,灰飛煙滅,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

黃鼠狼低頭,看着床單上破出的兩個洞,很難過道:“幽采,你是個好孩子。”

“狂哥不想看到很多年後,你抱着一個小罐子行屍走肉地活下去。”

這樣的事情,他在他朋友身上看過一次就好了。更何況這一切的因果都是他跟鯉魚精一同造成,不用鯉魚精說,黃勝也知道自己要把這一錯誤的因果糾正回來。

趁着現在只相處了三五個月,早點斷開,還不至于到了百年後,還遭受抽筋剔骨搬的分離苦楚。

幽采動了動唇,小聲:“他很久以後會在一個小罐子裏嗎?”

黃勝:“對,百年後,他的家人會把他火化,然後裝在一個小罐子裏,沒有任何意識也不會說話,但是百年後的春天,另一朵油菜花精還活得好好的……”

幽采後面的話聽不下去,只是茫茫然地想着怎麽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