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你是怎麽做到繞開話題保守秘密的,別人有時候問我話,我有時候會被對方套話。對方職位比我低的時候,我可以生硬地說,我不能說,但是對方是我領導,我總不能還用這一套,我就不能像是你這樣很圓滑地拒絕對方。”
“轉移話題。”桑雲窈開始了教授自己社交的心得,“你這個時候看對方的水沒了,直接給對方添加一杯水,就可以換話題了,例如,你說,哎呦,這天可真熱啊,我每天都跟水撈出來一樣,口幹舌燥的,要喝很多水,你看着裏面的茶葉,是XXX茶葉,味道不苦,可好喝了。話題就轉到了茶葉上。”
桑雲窈直接現場教學,設置了幾個情形,可以用水轉移話題,可以給吃的轉移話題,也可以像是剛剛桑雲窈說話那種自我玩笑自我開解那樣。
姚聽聽說自己口風緊,桑雲窈就生硬地說自己是烈士,把話題給饒開。
這中間一定要注意的細節就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管內心多煩躁,多麽不贊同對方,計文莉都應笑臉應對。
計文莉聽得是頻頻點頭,星星眼看着桑雲窈,恨不得讓她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
桑雲窈見着小團子認真寫字一點影響也不受,孔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就和計文莉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計文莉說道:“小雲,我還有一個問題,我不太讨領導的喜歡,怎麽辦?”
“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你入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可能不太适合直接去讨好,建議你從本職工作日常小事開始做起,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低調做人我懂了。”計文莉說道,“就像是你這次這樣,為什麽說是高調做事啊。”
桑雲窈想着,等到高考恢複了,知青回城以後,這個知青辦肯定不會一直保留的。
在八十年代初,知青辦完成了自己使命以後,就會退下歷史舞臺,到時候計文莉也會轉到其他單位。
而在現階段,計文莉的這個崗位其實挺重要的,多少從農村回來的知青們都指望回城,要經過計文莉這個崗位。
計文莉想要去個好單位,和現在的工作是分不開的。
桑雲窈說道:“高調做事就是定期彙報自己的工作進度,平時工作過程裏,做好知青們下鄉返程的服務工作,例如手續沒帶齊,你可以告訴他們用什麽手續可以替代。各種政策可以解釋的清清楚楚。”
桑雲窈說的是口幹舌燥,她的一杯水都已經空了,所以桑雲窈這個時候來了一個現場教學。
直接把兩人的水給滿上。
“在職場上,不會說話沒關系可以少說話,可以多做事。”桑雲窈笑着說道,“早去辦公室十分鐘,可以把地給掃幹淨,桌子擦去灰塵。”
其實丈夫孔栎就是如此,計文莉有點不自在地說道,“這算不是算是讨好啊。要是有人說我怎麽辦?”
“那你說,這是因為有一個幹淨衛生的環境可以更好地工作。”桑雲窈說道,“把話往上升一點,說話俏皮一點就好。”
桑雲窈還繼續上升了一把,“要是還有人說你,就是讨好領導。你就說:不對,我不是讨好領導,我是公平地讨好所有人,包括來上門的知青。”
計文莉大開眼界,居然還可以這樣。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了,桑雲窈打開門一看,是孔栎。
一天在外奔波,孔栎用發膠固定的頭發有些散亂了。
孔栎推了推眼鏡:“桑同志,我聽大院的人說,我家莉莉在你這裏?”
計文莉走了出來,孔栎見到了妻子,客氣地對着桑雲窈說道,“桑同志,謝謝你啊。”
計文莉依依不舍地握住了桑雲窈的手:“小雲,我先走了,晚點等消息落定了,我請你吃飯!”
計文莉的眼睛亮晶晶的,要不是丈夫回來了,她都不想走了。
孔栎見着妻子的表現有點奇怪,等到回家以後,順口問道:“什麽消息啊。”
“這是秘密!”計文莉說道,“小雲信任我才和我說的,等到事情定下來了,我再和你說。”
孔栎有些好笑,難得看到妻子這般的模樣,不由得說道:“行,等你晚點告訴我,沒想到你這忘記帶鑰匙,還給自己帶了一個朋友出來。”
計文莉點頭說道:“确實是,也得感謝你回來的這麽晚,要不然我也不會和她說這麽久的話,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她說話這麽有意思呢。”
在孔栎的印象裏,桑雲窈是個沉默的人,此時說道:“可能是因為有了一個外甥女在身邊,性格開朗了起來。”
計文莉以為孔栎在催生,表情淡了下來,“或許吧。”
孔栎正在彎腰脫鞋子,倒是沒有注意到妻子的表情。
“對了,她對外甥女那麽好,你不如下次請客直接到你娘家好了,你娘家又有不少試吃品,小孩兒就喜歡糖果那些東西。”
計文莉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而且她媽也一直說她性子獨,沒什麽朋友,她正好可以把桑雲窈領回家給爸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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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雲窈等到把計文莉送走,到了書桌邊看到小團子樂了起來。
小團子已經寫了好幾張紙,這會兒閉着眼睛在做眼保健操。
她的小手不太标準,本來這一節是揉四白穴,小團子的手太往下了,沒壓到穴位上。
桑雲窈把手給按着小團子的穴位,一邊按壓,一邊說道:“我來。剛剛是不是吵到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家裏就一臺電風扇,都得吹電風扇,總不能團子寫字,她自己和計文莉在旁邊大眼瞪小眼。
“不吵,我寫字的時候,聽不到小姨和計阿姨說話。”
小團子生怕小姨不信,還說道:“真的,認真去想筆畫是什麽樣的,怎麽寫好一個字,聽不到你們說話的。”
“我相信。”桑雲窈笑着說道,“我知道一個人的事跡,那個人青年時期為了鍛煉專注力,特地在街頭鬧市讀書,周圍熙熙攘攘,他還是可以沉浸在書本之中。”
小團子點頭,“我現在不會讀書,我認識的字太少啦。我以後也可以這樣鍛煉。”
“不要急。”桑雲窈一邊說着,一邊給小團子做第四節 眼保健操,“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
做完了眼保健操,桑雲窈檢查了小團子的字,威嚴的威字,剛開始小團子寫的還是對的,到了後面忽然拐到錯誤的方向,裏面成了一個絞絲,就都寫成了這樣的字。
桑雲窈手把手糾正這個錯誤,又讓小團子複習了幾遍,小團子自己去洗漱了,桑雲窈則是抓緊時間學習。
她昨天把課本上的習題給做了,今天打算開始挑戰輔導書上的習題。
桌面上的鬧鐘秒針飛快轉過,桑雲窈也如同剛剛的小團子一樣陷入到了學習情緒裏。
桑寶彤是在九點半的時候睡覺的,而桑雲窈則是等到小團子睡了一個小時後,在十一點前才躺下休息。
輕輕躺在另一張床鋪上,伴随着電風扇的輕微有節律的扇動聲,桑雲窈進入到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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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桑雲窈把孩子送入到了幼兒園,李主任就在門口等着。
“李主任好!”
一大一小兩人同時和李主任鞠躬。
桑雲窈說道:“李主任你辛苦了,為了我的事情,一大清早就在這裏等着。”
李主任笑着說道:“也是碰巧了,我剛和小于交代好,正好你就來了。”
李主任口中的小于就是于曉曉,在花生米事件裏,趙紅霞被趕走,宋雯被調崗,于曉曉的懲罰是扣了三個月的工資和福利。
周末的時候,于曉曉的父親還特地帶着于曉曉到李主任家裏請罪,李主任就有了讓桑雲窈和于曉曉結對的打算。
于曉曉當然是樂意到了極點,要不是桑雲窈,她的手裏可就有人命了!她當即表示周日就要去找桑雲窈,最後還是李主任給勸了下來,直接周一帶着桑雲窈工作就行。
桑雲窈把外甥女交給了尹老師老師,自己跟着于老師踏入到了幼兒園的大門裏。
尹老師的嘴巴長大了,桑雲窈回過頭對着她眨眨眼,低聲說道:“周五你對我說的好消息。”
尹老師哎呦了一聲,這才嘴巴閉合了,開口說道:“好嘞,果然是個好消息!”
桑雲窈這才跟着于曉曉繼續往前走。
于曉曉側頭問桑雲窈:“你認識尹老師?”
桑雲窈笑着說道:“上周說了幾句話,尹老師人怪好的。”
于曉曉點頭,“尹老師确實是個很好的人。我剛來幼兒園的時候,她帶過我一段時間,其實按道理尹老師帶你會更好的……”
“于老師。”桑雲窈連忙打斷了于曉曉的話,這個安排是李主任的安排,而且她自己覺得于曉曉應該不錯的,笑着說道:“以後要麻煩你了,我剛進幼兒園什麽都都不懂,不過我這個人孩子緣挺不錯的,我争取不給你拖後腿。”
于曉曉搖頭:“什麽拖後腿啊,不過我倒是有點鎮不住小孩兒。以前都是趙姐唱·紅·臉。”
“沒事,咱們慢慢磨合。船到橋頭自然直對不對?說不定咱們兩個配合的很好,把一幫小崽子都給鎮住了!”
桑雲窈一直笑着,讓于曉曉也淺笑了起來,就如同桑雲窈說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老師們都在一個大更衣室裏更衣,所有的雜物都可以放在這裏,就連桑雲窈也多帶了一套衣服。
在幼兒園裏最容易遇到的突發狀況就是小孩兒嘔吐,或者是憋不住拉在了褲子裏,如果衣服弄髒了,老師們是需要換衣服的。
于曉曉見着桑雲窈帶了衣服,說道:“我第一天過來,就不知道要帶衣服。”
“我也是自己琢磨的。”
林麗紅老師正在換衣服,此時看到了桑雲窈說道:“新老師?怎麽稱呼?走什麽門路進來的?我是林麗紅,咱們幼兒園有兩個林老師,我是小林老師。”
“我姓桑。”桑雲窈大方說道:“我沒用什麽門路,就是正好滿滿小朋友是我救下的。”
“哎呦,這可是大門路。”林麗紅老師說道。
桑雲窈早已經準備好了糖,此時抓了一把給對方,“什麽大門路啊,沒想到難得做一點事,正好遇上了,小林老師,你拿着糖甜甜嘴,我初來乍到的什麽也不懂,以後要麻煩你們了。”
桑雲窈帶了一個書包,裏面不光是裝了換洗衣服,還裝了很多糖,打算給所有的老師們。
桑雲窈試圖用奶糖打入新職場的時候,車間的胡工重重皺起了眉頭,他發現桑雲窈居然沒有到崗。
胡工家裏是沒有看報紙的習慣,不過他們家有散步遛彎的習慣,從鄰居們那裏知道了桑雲窈救了秦廠長的兒子,他家又對桑雲窈多了一分滿意,抵消了周五下班桑雲窈的粗俗和魯莽的不滿意。
胡工覺得桑雲窈周五那樣逃是沒有意義的,只要她是自己手下的兵,他看中了她做弟媳婦,逃也沒有用!胡工打算今天無論如何都壓着桑雲窈和弟弟見一面,争取本月就把兩人婚事給敲定。
胡工覺得弟弟的脾氣越發古怪就是因為沒有媳婦,等到娶了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媳婦,陰陽調和了,弟弟的脾氣肯定就好起來了。
眼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桑雲窈沒來,而和桑雲窈同在一個大院的陶素素正在說什麽,旁邊惹得一聲又一聲的驚呼聲,他不由得走了過去。
胡工走過去正好聽到了陶素素說道:“小桑以後就是幼兒園老師了。”
胡工當即愣住,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用手指撓了撓耳朵洞,“啥?”
陶素素見到了胡工過來,對着胡工說道:“小桑今天早晨和我說,她從今天開始就不是車間的職工了,要轉到廠區幼兒園當老師。”
胡工生氣了,怒道:“廠裏的調動通知單什麽都沒有,哪兒能不來上班?再說換崗也要我同意,我不同意,她哪兒能走?”
陶素素今天早晨本來還在埋怨,這麽大的消息桑雲窈居然瞞着,現在見到了胡工的表現,心裏頭門清了,桑雲窈就是為了躲胡工。
陶素素說道:“這是廠裏頭的規定,聽說是秦廠長親自指示人事科的科長辦的,胡工,你真的不同意?”
胡工聽到了陶素素這樣一說,理智就回來了,當即否決自己剛剛的說辭,“沒有,沒有,你可別瞎說,廠裏頭都決定了,那肯定是聽從廠裏的安排。我就是覺得小桑這個人有點厲害,這麽大的事情,居然一聲不吭的。”
陶素素等人心想,就是因為一聲不吭才能夠辦成這件事,但凡是提前吭聲了,說不定胡工就會想辦法給破壞了。
胡工溜達走了,胡工得回家告訴家裏人這個消息。
而其他人有些失落,幼兒園老師這個崗位也就是比坐辦公室的差一點。
陶素素大大咧咧說道:“大家好好幹活,桑妹子的事情上了《首都日報》,你們感興趣可以去看看,她能夠去幼兒園當老師真的是運道到了,咱們還在車間裏也不壞,外面的人也都羨慕呢。”
車間的鈴響了起來,機器轟鳴開始了鍛造,所有人都回到了崗位上,該做什麽做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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